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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目標 (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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們學校跟江城安全部門的某個合作項目需要暫時中止——有個人,我也要為你們重新介紹一下。”

他的話很是嚴肅,讓人不得不緊張起來。

解語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,本能的望向某人。

——某個表現的相當詭異的人。

副院長要重新介紹的,果然就是她想的那個人。

“我來介紹:重案偵查精英,犯罪心理學專家,江城安全部門高級顧問——邵暉警官。”

聽完這冗長的介紹,解語腦中轟然一炸。

那個名字本來再熟悉不過,卻因為這些頭銜,變得陌生無比。

☆、49.第 49 章

面對一屋子震驚臉,副校長咳嗽一聲,“我簡單解釋一下,時代日新月異,大學校園首當其沖,充斥了種種新事物,作為剛邁入成年人群體的大學生,思想行為、價值觀存在很多不成熟,容易受到誘惑、鼓動,容易一時沖動,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,隨之而來的負*面事件也屢見不鮮——為了更好把握學生心理,有的放矢,同時也為了探討高校科研與警方力量聯合、科學辦案的可行性,我們學校跟江城安全部門進行了一系列合作,其中就包括秘密安排邵暉警官以學生身份進入校園,與學生同吃同住,進行長期動態研究……”

副校長絮絮的說著,密集的信息仿佛轟炸,不管不顧的鉆進解語腦中。

——警官?心理專家?高級顧問?長期動態研究?

她想,自己此刻受到的沖擊,大概不下於輔導員聽說學生出事。

幾個女生聽得楞了神,不敢置信的望向邵暉。

這不是她們認識的暉哥嗎?又男神又接地氣,能打球、能考第一,說出去讓她們與有榮焉的卓越班班長?

想不到,此刻一切變作了“曾經”。

不是暉哥,是邵警官……

面對昔日同窗的驚詫眼神,邵暉咳嗽一聲,再開口,已經不是眾人熟悉的口吻,卻帶了幾分威嚴,“詳細的解釋可以推後,目前有更重要的事——”

順著他的目光,眾人望向繆婷的上鋪。

——只怪這個消息太勁爆,他們都忽略了冷冰冰的她!

女生不禁想,如果繆婷聽到這個消息,會不會吃驚的從床上坐起來?

但上鋪還是一片死寂。

這時幾個警員到了,其中一個領導模樣的走上前,拍拍邵暉,“邵警官,辛苦了。”

邵暉對他點個頭。

片警連忙招呼,來人就是剛才在電話裏發出指示的領導。

領導對邵暉說,“雖然是發生在我們管區,但邵警官剛好跟死者同班,比較熟悉情況,我請示了上面,他們同意把你借給我們用——所以盡管結束了‘臥底’任務,你還沒法馬上休假,希望能作為顧問,指導一下我們的人。”

“不敢當,互相學習吧,”邵暉又對副校長說,“學校那邊的事,麻煩校長幫我交代一下。”

“沒問題沒問題,”副校長連連保證,又憂心忡忡望著繆婷的鋪位,“邵警官不用擔心,你留著精力幫我們查這個案子就好。”

領導又帶來一個消息,“對了,因為此案離新落成的鑒定中心比較近,我已經申請了綠色通道,得到特批,此案將成為鑒定中心首例,需要檢查什麽的就在裏面進行。邵警官你就放手調查吧,有任何需要,都可以找我。”

這時解語也接到電話,是於主任的,那邊也告訴了她同樣的信息。

鑒定中心今日正式運營。

領導有領導的事要做,將現場交給他們。

片警小劉和法醫曾旭齊齊望向邵暉。

——完了,他們剛才不清楚狀況,還對這個“班長”開過嘲諷模式!現世報的節奏啊!

小劉立刻將功補過,“邵警官,我聽你的,接下來要做什麽?”

邵暉雖然穿著簡單的體恤牛仔,但身上完全沒有一絲曾經的學生氣,“按基本程序來吧,分頭同時進行:法醫屍檢,現場采證,生前接觸人問話——”

他聲音沈穩,讓眾人的心神定下來,各司其職。

幾個警員準備帶寢室女生去問話,周怡小八小花卻死死盯著邵暉,還沒從震驚中平覆過來。

邵暉看看她們,“我的身份你們知道了,希望保持低調,以免對查案帶來不必要影響。”

幾個女生齊齊點頭,似乎還沒分清他是班長,還是警官。

“這個寢室作為現場需要保護,我會讓學生科老師幫你們解決臨時住宿問題。”

周怡最先清醒過來,“好的,我們會配合查案。暉哥……邵警官,希望你們能查清繆婷的死因。”

邵暉點頭,女生們跟著警員離開了。

鑒定中心的物證部門緊急上崗,迅速拿著工具過來采集證據。

曾旭給物證小組讓路,有些下不來臺。

剛才他做出死因判斷、打算簽字結案的時候,曾經遭到了邵暉的質疑。專業權威受到挑戰,曾旭很是口不擇言,還說邵暉csi看多了,分不清二三次元……

想不到形勢比人強,現在就得反過來聽他指揮。

邵暉說,“我會讓同事把屍體運到鑒定中心的解剖室。”

小劉跟曾旭關系不錯,立刻幫好友打圓場,“人手不夠,曾哥你個子高力氣大,也幫著擡擡——還是邵警官謹慎,肉眼判斷,加上屍檢確認,也是雙保險。”

想起自己為了迅速結案,曾經催促曾旭確認死因,如果追究起來也沒好果子吃,小劉改變態度,不光是為了曾旭,也為了自己。

曾旭看清形勢,一言不發戴上手套,幫著挪動屍體。

仿佛全世界一下子就接受了邵暉身份的轉變。

解語轉身下樓。

樓上樓下盡管經過清場,也架不住學生圍觀。

解語一路下來,被認識她的人攔住,問發生了什麽?

有人幫她擋開那些好奇寶寶。

直到下樓,出女生宿舍區,繞到小路,那人還跟在身旁。

無視**沒用。

解語不得不停下來,“你不用留在現場指揮麽,邵警官?”

“我已經指揮了,各方工作都在進行中,我對同事的能力很信任。”

“……謝謝警官幫我突圍,不過現在也不需要了,您還是回去關註各方進展吧。”

邵暉相當淡定,“我正在關註進展。”

解語深吸一口氣,“屍檢的事似乎不在我工作範圍內。”

他要關註,應該去找那個曾哥啊。

——特麽就跟打臉爽文一樣,主角韜光養晦、裝瘋賣傻多年,有朝一日終於逆襲,以真實身份示人,第一件事不是應該去教訓狗眼看人低的配角?她這個路人有什麽劇情可爆?

“方……醫生,我說的關註,並不是屍檢,”邵暉猶豫了一下,“昨天晚自習結束後,有人看到你和繆婷說過話……當時她情緒不算穩定。”

解語移開目光。

對,說的沒錯,是她昏頭了,要不是他提醒,她都差點忘了這茬,她現在何來資格過問屍檢?眾目睽睽,她根本連自己的嫌疑還沒撇清——

明白這一點後,解語心中一沈。

原來所有人都能很好的適應這龍卷風一般的巨變,甚至包括周怡小花——剛因為室友出事而驚慌失措、哭出聲來的小女生,都可以迅速接受事實,配合調查……

搞不清楚狀況、自作多情的人,是她,只有她……

解語默默讓自己鎮定下來。

“所以呢?我需要提供不在場證明嗎,邵警官?”

邵暉輕輕嘆氣,“……你需要接受詢問。”

正好邵暉要去看看鑒定中心的情況,於是臨時問話室就設在鑒定中心的空辦公室。

解語曾經想象過中心運營起來會是什麽樣子,也擔心重點實驗室會不會缺了啥。卻沒想到,自己第一次真實的踏足,卻並非擔任著原本以為的角色。

他們到達的時候,正好屍體也運到了。曾旭從她眼前經過,和警員一起搬動屍袋,物證小組成員也將收集的材料分門別類送去不同房間。

解語看到一個眼熟的人。

是伊文。

見到解語,他難掩驚喜的跑過來,“方醫生,感謝你在於主任面前推薦我,實驗室我看過了,超出預期,儀器和試劑都很先進——對了,你要過來做解剖?我可以在旁邊看嗎?”

解語有些欣慰,伊文上次盡管落荒而逃,但她始終放不下這塊璞玉,還是寫了推薦評語,想不到於主任如此信任她的眼光,真的把伊文招進來了。

但面對伊文的問題,她又有些失落,“……不,我來錄口供。”

伊文張大了嘴,不敢相信。

邵暉看看解語,又看看伊文,“只是循例,你可以看下曾法醫那邊有無需要幫忙的。”

伊文望向正在搬東西的曾哥,全無剛才見到解語的熱切。

問話室很簡單,只有一張桌子,三把椅子。

坐在她對面的,是邵暉和另外一名警員。

邵暉提問,她回答,警員記錄。

“方解語,請問你是否認識死者繆婷?”

“是,我曾經代過他們班的課,和她有過接觸。”

“請問你最後一次見到死者是什麽時間?”

解語握緊自己的雙手,“xx月xx日,也就是昨天晚上……9點半左右。”

“地點呢?”

“出了自習室,第一教學樓的樓道上。”

“有路人聽到你跟她說話,是否還記得當時說了什麽?”

解語沈默。

一旁記錄的警員忍不住重覆,“邵警官在問——”

邵暉一個眼神,讓他訥訥的住嘴,只能眼觀筆、筆觀心。

解語緩緩開口,“她從我身邊經過,差點摔倒,我扶了她一把,問她為什麽精神不好。”

“謝謝配合,”邵暉說,“這麽問的原因是?”

“自習課上,我看到她在後排睡覺,應該養足了精神,所以隨口一問。”

邵暉手中的筆無意識的在桌上點著,“然後呢?”

“她表示不用我操心。”

邵暉皺眉,“據說她當時有點激動?為什麽會對你有如此強烈的抵觸情緒?”

解語不說話看著他。

但邵暉並沒收回這個問題。

“我不知道,”解語淡淡的說,“我又不是心理專家,哪裏知道這麽覆雜的東西。”

邵暉頓了一下,沒有追問。

“你在9點半左右跟她有過對話,這點得到了路人證實——那麽,之後你去了哪裏?”

“之後我回公寓。”

“有人可以作證嗎?”

也許是房間太空,墻上的時鐘聲音似乎被放大了。

就像□□,不知道這一秒或是下一秒就會爆。

“有,”解語深吸一口氣,“我沒有直接回家,而是等在公寓樓下——關於這一點,你們可以去跟公寓的保安求證,還有其他住戶陸續經過,應該有人看到我。”

解語心想,昨晚,她不就是覺得風大,加上路人的眼光,才沒有繼續傻等麽?

如果邵暉還要追問下去,譬如淩晨兩三點她又在哪裏,她也可以坦然回答,連證人都不用找,因為他就是證人。

“好,感謝配合調查,耽誤方醫生的時間了。”邵暉站起來開門。

解語走出去。

因為有了案子,中心一下子充滿了各種動靜。

好巧不巧,她偏偏經過解剖室。

跟基礎醫學院那個解剖室的老舊不同,這裏窗明幾凈,通風系統良好,嶄新的不銹鋼器械閃閃發光。

曾旭正在對著臺子上的body操作,伊文果然被拉了壯丁,隨著曾旭的動作和指令,一下一下按動快門。

曾旭正好看到解語和邵暉經過,忽然提高了音量——

“……氣管及左右支氣管內可見大量反流食物填充,成分可辨。氣道粘膜充血,食道內見粘稠狀食物……”

剛才那個小劉跑過來,邀功的說,“曾哥就是厲害,一眼看出是誤吸了嘔吐物,導致窒息。”

新來的警員好奇,“這也能死人?”

立刻有人給他科普,“前幾年不是有個著名搖滾歌星,也是這樣的——”

曾旭揚聲,“方醫生,你一直呆在大學,做的研究多,對於此案有何高見?”

伊文轉身看到解語,有些期待。

解語說,“——我不知道。”

邵暉看看小劉,“你問話問完了?去幫曾法醫拍照吧。”

伊文的相機被小劉拿走,手中空蕩蕩的,“那我呢?”

“你可以做一下毒理分析,”邵暉望了望四周嶄新的儀器,“正好測試這批機器的靈敏度準確度。”

伊文領到任務,立刻忙開了。

曾旭趕緊打個補丁,“我原本也計劃,等解剖的差不多了就送血檢的——”

解語離開鑒定中心,往公寓走。

走了幾步她停下來,忍無可忍的對某個一直跟在她身旁的人說,“我現在成了需要時刻盯防的嫌疑者嗎,邵警官?”

“我現在不是邵警官,”邵暉站定,望住她,“我欠你一個解釋。”

☆、50.第 50 章

“你現在可以不用當我是邵警官……我還欠你一個解釋。”邵暉望著她,定定的說。

“不用了,”解語很快的說,“沒什麽需要解釋的,我已經很明白了。”

邵暉卻繼續往下說,“據統計,最近一年,江城發生在大學校園的惡**件比往年增加60%,內容較多涉及社會新興事物,也不乏手法迂回、迷惑性強的懸疑事件,安全部門的傳統偵查方法和技術水平難以應對——”

“所以警官你就假裝大一新生混進校園當臥底?”解語點點頭,“恭喜你,騙過了所有人。”

邵暉卻說,“不是所有……也被懷疑過。”

解語笑了,他說的,可是自己?

剛代他們班課的時候,邵暉唐突的分析過幾次她的心理,筆跡什麽的,讓她不悅,甚至惱怒,於是幹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,給他來了個反分析,將他表現出來的種種不尋常之處綜合到一起,得出他是“fbi臥底特工”這個荒謬結論。

當時的她,重點在於證明這個結論的可笑,以此打擊邵暉“看多了csi分不清二三次元”的毛病,如今看來,自己跟那個曾哥又有什麽區別?

現在回想,那不光是打臉的回憶,更是中了他的套路。

解語不禁冷笑,“懷疑?那不是正合你心意嗎?我產生懷疑,被你刺激,分析推理,然後推翻這個結論,於是再也不會二次懷疑,你就安全了——你想要這樣的結果,不是嗎?”

邵暉想要隱藏身份混跡於其他學生中而不露馬腳,的確需要不同的套路。

要讓一般人相信他是大學新生,也許一件體恤一條牛仔褲足矣;對那些聰明一點的,他會稍微升級,比如,適當表現出毛頭小夥子的熱血沖動,無傷大雅的浮誇,讓眾人的註意力集中在“暉哥教訓了那個3號”或是“班長今天又撩了師姐”這些津津樂道的細節上,反而忽視他與別人真正不一樣的地方。

而對於她……他不但把與她的八卦作為掩護身份的工具,更對她這個人做了針對性防曝。

也許不夠恰當的說一句,法醫工作的本質就是懷疑,就是找茬。

努力尋找那些多出來的東西,少掉的東西,跟一般情況不一樣的地方,看起來正常但其實是為了掩藏不正常的地方……

也許他一早就把解語這個法醫師姐作為重點防範目標,知道自己就算是細微的異樣也會引起她註意,索性一來就刻意接近,知己知彼,對癥下藥。

如今想起來,從前那些小細節,那些讓她失神的暧昧,不動聲色的接近,一點點打破她對陌生人的心理壁壘,漸漸失去了本能的嗅覺,直至對他深信不疑,無法想象他除了師弟之外,還有別種身份的可能。

就在他身份公布之前幾分鐘,解語還深陷迷局,當邵暉對曾哥和小劉的草率處理提出異議時,還本能的去維護他,深怕他說了不該說的話而遭教訓。

現在看來,一切都是多餘,都那麽可笑。就像在一場別人已經知道結局的戲中自作聰明,以為能力挽狂瀾、改變點什麽的角色。

邵暉喃喃道,“師姐——”

“拜托,戲還沒演完嗎?我是楊明的師姐,孫元的師姐,是周怡、小花、小八她們的師姐,甚至是繆婷的師姐——我何來資格當邵警官你的師姐?”

邵暉嘆息一聲,“好吧,方醫生,我承認借用過你作為身份掩護,但我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、做過的每一件事,並非全部為了欺騙——”

“當然不能十句話都是假話了,要三分真七分假,七分真三分假才能騙人嘛——我不用當心理專家,也是知道的。”

“不,其實不是欺騙,我選擇江城大學臨床醫學作為任務地點,並不是隨便決定的——醫學是刑事案件偵查的重要依據,我自知這方面欠缺,是真心想要有個系統性入門的機會,學習也是我的任務之一——在醫學這門課上,聞道有先後,我依然可以叫你一聲師姐。”

看他振振有詞的樣子,解語恍然回到過去,仿佛面對的還是那個強詞奪理、每每讓她哭笑不得的小鮮肉。

“隨便你,但既然我不用代課,你也不用繼續假裝學生,那我們以後就沒有需要打交道的時候了,是不是,邵警官?”

邵暉露出為難的樣子,半晌他說,“可能還沒來得及告訴你,我是江城安全部門在鑒定中心的代表,除了犯罪心理的部分,也會協調各部門工作,也就是說,我們以後將是合作關系——”

“合作關系?”解語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東西,“你也太客氣了吧,怎麽不直接說是上下級關系——以後我歸你管、要對你報告?”

邵暉忽然笑了,“如果你不滿意,那麽反過來——我歸你管,我對你報告也可以。”

解語楞楞的看著他,半晌才開口,“你怎麽笑的出來?”

邵暉嘆息一聲,“生命無常,作為法醫的你,應該很明白這一點,對於這次任務給你帶來的困擾,我現在誠懇的向你道歉,對不起……解語,你也能否不要再計較過往的誤會,接受我新的身份,一起合作?”

“你還是叫我方醫生吧,”解語說,“你們的項目很有價值,你臥底也很不容易,我接受你的道歉。”

邵暉眉間露出喜色。

解語很快說,“但合作就算了,我明天去跟主任請辭——只要有你在,我不會接手中心實驗室的工作。”

邵暉的笑容發苦,“看來你並沒有原諒我。”

“不,我只是受夠了錯誤的信任……畢竟我只懂技術,不了解人心,其他的事對我來說太麻煩了。”

“你可以只管技術,”邵暉深深的望著她,“其他的麻煩事我來解決就好。”

解語沈默半晌,“……可你才是最大的麻煩。”

邵暉正要開口,忽然電話響了,他接起來,表情隨之變化。

沒說太久,他表示會馬上回去看看。

放下電話,他簡單的說,“在繆婷體內查出安眠藥成分。”

解語一驚。

——不只是意外?

“一起過去吧。”

解語習慣性的跟他走了幾步,忽然發覺不對,“我說過會請辭。”

她剛才還口口聲聲的說不要跟他合作呢。

邵暉拉她一把,“辭呈還沒交,也沒批準,作為基礎醫學院首席研究員,鑒定中心重點實驗室準負責人,也作為了解死者的證人,我有權征用你協助查案。”

“你們不是有曾哥嗎?他也是法醫啊。”

邵暉停下來看她,“重點實驗室你比較熟悉。”

解語不想跟他目光對視,“我可以幫你們熟悉。等主任一回來我就跟他說。”

——於主任對她寄予厚望,不可能一個電話打過去就說我不幹了,怎麽開口需要斟酌……

在她想好之前,就去看看也沒關系。就算普通職場也不能說撂挑子就撂挑子的。

——當然,這並不表示她願意跟他合作,也不表示對他的問題一筆勾銷。

見到解語和邵暉同時出現,眾人有些驚訝。

之前跟他一起問話的警員不解,“邵警官,可是對嫌疑人遺漏了什麽問題?”

“不,”邵暉沈著道,“方醫生不是嫌疑人,之前只是盡公民義務,提供死者生前信息,現在是來幫忙的。”

解語沒有說話。

伊文小聲歡呼,曾旭則表情覆雜。

邵暉沒有留出太多時間讓人消化這個信息,“現在匯總一下至今收集的案件資料,誰來開頭?”

小劉舉手,“繆婷,女,江城醫大一年級學生,於今日上午10點左右被室友發現死於其寢室床上。生前被人看見的最後行動證實為前一天晚上9點半左右離開自習教室。”

他說完之後沒人接話。

邵暉望向曾旭。

曾旭有些不高興的問,“方醫生來了……我需要讓賢嗎?”

邵暉卻說,“不用,現場是你查的,屍檢是你做的,你比較了解情況。”

曾旭得了個臺階,也沒太拿喬,“根據我上午在現場的檢查,結合屍溫、屍斑及屍僵表現,判斷死亡時間為12小時,適當擴大,範圍在昨晚9-11點期間,也就是在她回寢室到室友吃完夜宵回來聞到酒味之間。”

邵暉問,“確定她是下了自習一個人直接回寢室?”

“根據室友提供的信息,也許是天氣冷了,她這段時間比較戀床,平時沒事都窩在床上,能去上晚自習已算難得。”

“問過對門和隔壁寢室,有人記得昨晚9點半之後、10點之前,514就開了一次門,之後快11點才聽到周怡她們幾個女生回來的聲音,除外沒有太大動靜。”

這跟女生樓下的監控錄像吻合,繆婷的確在那個時間回寢室,之後就沒再出現在鏡頭中。

解語在一旁忍不住想,這事發生的很安靜。

跟她對繆婷的了解相比,幾乎是難以想象的安靜——

“514寢室的另外三個女生,下自習之後去食堂吃夜宵,這個有不少同學看見,比對監控,她們回寢室的時間也跟事實符合。”

有警員忍不住懷疑,“同寢室的人死在床上,她們真的要到第二天上完兩節課回來才發現?”

小劉說,“我調查過了,繆婷跟同寢室的關系不怎麽樣,最近更是獨來獨往,除非必要不會主動跟室友說話;她們寢室的床鋪圍了蚊帳,從外面只能看個大概,加上有酒味掩蓋,結合平時表現,室友以為她醉酒睡過頭,沒有及時發現,也是可能的。”

曾旭繼續說,“現場發現,死者有飲酒史,枕頭上嘔吐物,鼻腔內也有嘔吐物附著,所以當時我初步判斷,她是死於酒後嘔吐誤吸導致窒息。”

“剛才我進行了屍體解剖,發現死者體表及體內器官無明顯機械性損傷,氣道內大量返流食物填充,胃內有食糜,可聞到酒味,跟我的初步判斷基本吻合。伊文也做了血液分析——”

邵暉轉頭看向伊文,“你自己來說。”

曾旭不得不住了嘴。

伊文拿出一張報告單,上面是對死者血液的常規毒物學分析。在數十種檢驗成分中,乙醇和diazepam反應顯示陽性,表示存在於死者體內。

伊文又指了指法證組同事,“然後我從他們那裏要了點死者枕頭上的嘔吐物作分析,發現其中有沒消化完全的diazepam藥片成分,死者應該是服用了安定類藥物——”

就連曾旭也多看他一眼。

聽說伊文是國外留學回來的高端人才,原以為會不可一世,想不到見了真人感覺呆呆的,邵暉讓他來幫忙,也很好說話的樣子,曾旭索性就讓他扛相機……原來是自己低估了。

解語松了一口氣。看來自己的判斷沒有錯,伊文這個人,有技術,卻沒有傲慢。就算她請辭,也不是對中心毫無貢獻。

曾旭開口,“安眠藥這個新發現,也不影響我之前的判斷,死因依然可以是嘔吐物誤吸導致窒息。”

邵暉淡淡的說,“——卻相當有助於我們接下來的調查。”

這下就連小劉也不敢幫曾旭說話了。

因為安眠藥的查出,這個案子就不單單是意外,調查重點也隨之變化,死者是否有自殺傾向?安眠藥從哪兒來的?

警員回顧早前跟死者室友的問話,“……她們說,死者最近在學習生活中受挫,尤其是考完跳舞之後,成績不如預期,情緒一落千丈,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頻繁賴床、逃課、不搭理人。”

解語想起繆婷在自習課上睡了整整一節課,任她跟師弟師妹們講拉丁文講的熱火朝天,也毫不在意,確是符合這個描述。

——就連之後在樓道上的對話,雖然繆婷嘲諷依舊,卻少了火氣,現在看來,也許跟她情緒低落有關。

正在胡思亂想,忽然聽到邵暉叫她,“方醫生,聽了這些信息,有沒有什麽想法?”

一屋子人都望向她——

今天可謂兵荒馬亂,女學生出事,邵暉身份揭底,綠色通道開放,鑒定中心啟動,安全部門和技術人員被緊急召集、臨時合作,還好眾人都是專業人士,目標一致,得以迅速適應。

現在案子有了方向,大家稍微放松一下緊張的神經,才註意到解語。

之前聽說她跟死者發生過“爭執”,還把她列上嫌疑人名單,後來講清楚情況,離開名單,轉頭就參與了案子調查,好像還將是重點實驗室的技術負責人——

當然,更重要的,她是美女。

一屋子人裏面有警員,有物證專家,有法醫助理,大部分都是漢子,解語漂亮,就算不說話站在那兒,周身沈靜的氣場也難以讓人忽視。

在眾人的矚目下,解語微微低頭,“——我沒有什麽想法。”

曾旭笑了笑,“方醫生跟我的工作不同,整天做研究寫論文,怕是沒出過幾次現場吧?”

小劉也心有戚戚焉。

他跟曾旭合作時間長,是搭檔也是好基友,兩個都是大男人,艱苦惡劣的環境也沒少去過,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情,自然是偏心曾旭;但看邵暉好像很器重這個方醫生的樣子,聯想到上午副校長說的話,猜到他們也許有淵源,不好太不給人面子,於是打圓場,“哈哈,方醫生看起來柔弱的很,就適合做做研究,教教學生,其實不去現場也好,要是看見那些屍綠啊,巨人觀什麽的,就不好了——別說小姑娘,就連我們五大三粗的同事見了,也照樣惡心的不行,吐一地呢。”

一屋子不少人都笑起來。

曾旭似是受到肯定,心理平衡了一點。

方解語這樣的學院派,研究理論也許可以,跑現場絕對是短板,今天從上午到現在,她除了“不知道”,就是“沒想法”,就算邵暉成心要擡,也未必能上得臺面呢。

“我出現場的確不多,”解語忽然說,“我其實並不希望有太多出現場的機會,如果可以只是研究經典理論也沒什麽不好,就算哪天失業了也沒關系——如果那表示國泰民安,法醫沒有用武之地……我並不介意。”

還在笑的眾人瞬間停了下來。

起先大家以為她只是美女。

但這一番話說出來,他們才知道,原來她不只是個美女。

☆、51.第 51 章

原本曾旭認定解語這個同行是窩在實驗室搞理論研究的學院派,全靠高校及海外留學背景成了重點實驗室負責人,頗有些不以為然,所以當眾猜測她沒怎麽出過現場,以為踩到了她的痛點——他其實對解語不是全無了解,林某的醫療糾紛鑒定,其間解語發揮的作用,早就在業內盛傳,但在曾旭看來,那根本算不上什麽。至少跟他這個出過無數次現場,鉆過密林、爬過荒山的“實戰派”法醫相比。

眾人附和的笑,也印證了他的感覺——那些一線警員天天跑東跑西,跟解語這樣宅在大學裏的小姑娘完全不是同一世界,現在卻不得不在一棟樓辦事,也許將來還要聽她指揮,自然不服氣。

想不到解語沒有被他們一群大男人的氣場壓倒,也沒有因為現場經驗少而受到打擊,想不到她還能如此淡定的說出一番話,瞬間讓人沈默。

就連幾個原本只把解語當美女看待的警員,聽了她說的,也立刻肅然起敬。

——方醫生說的對啊,作為法醫,出的現場多,見的死相可怕,這有什麽好吹噓的呢?他們聯想起曾旭上午在現場的匆匆判斷,若不是邵暉及時喊停,這個案子差點就要以“意外身故”草草了結;後來屍體搬到實驗室做了解剖,曾旭還是堅持原來結論,反而是毒理學那邊伊文的分析提供了新線索,很可能要把整個論斷推翻——這麽看來,他再三吹噓的經驗豐富,其實並沒有在“實戰”中真正幫上忙嘛,往大了說,反而是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。

而且解語的心態跟曾旭完全兩樣,她並不把法醫這份工作當做是吹噓見識的談資,沒有對跑現場見屍綠見巨人觀津津樂道,她敢於當眾承認“不知道”,其實並非露怯,反而需要更大的勇氣,是真的尊重這門科學,尊重作為工作對象的死者——這樣的“學院派”,哪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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